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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6.4

 

“法老王”在深圳

 

按:2021年4月21日,艺术家刘香林邀请了王铮参与到他的个人艺术项目中,其中展览名“法老王”,就是以王铮的别名“大老王”而取。两位都在深圳生活、工作有10年之久,以下是与王铮展开的一段访谈。

 

刘辉(以下简称刘):这次分开访谈,是因为这次展览的特殊性,它是两个人同时进行的一个展览,它可能不是某一位明确的艺术家在做的作品,因为它是以身份互换,或者就是以“去身份化”来去进行的一个展览。这个展览它没有非常明确的艺术家身份,或者是没有一个执行者的身份。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没有任何明确的身份,但是现实中却有具体的工作身份。所以我想分开对你们两个进行一个采访,这会避免相互影响,也会产生一些有意思的内容。那么首先谈谈你之前的工作吧,后来怎么接触到艺术家的?

 

王铮(以下简称王):其实以前在深圳时,我是一个技工,主要维修电器和装修,算是一个打工人,后来自己开个小店。然后偶然的一次机会接触到鳌湖艺术村的艺术家们。第一次见面、交流,我感到他们很奇怪,可能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们的感觉、气质都很有点不一样;还有跟他们的生活习惯有关系,每天都是很轻松,因为他们住的都是独院子,感觉很安逸。第三是很有礼貌,也很稳重。我刚开始也没在意,我都是根据他的要求来帮他们安装和维修一些东西。因为经常去,我就发现他们会挂一些壁画、油画、雕刻等等的作品。

 

        然后慢慢地我会专注的去看和想,有时候艺术家会过来问:你对我那个作品怎么看?其实刚开始我也不会说、说不好,但我会根据他的作品,慢慢考虑。而艺术家只是说在通过作品去表达一个想法。其实一开始我也是刻意在说,然后艺术家并不介意我说什么,所以后来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我挺真诚的。虽然说很通俗,但是很符合他的作品想法。

 

        我们经常会见面,他们也会把我当做一个朋友来招待。我们经常喝茶,偶尔也都会用电话聊天、交流。因为我们住的不远,路程就是3至5分钟。有时候就天南地北什么东西都聊,后来我发现艺术家挺好的,和他们在一起没有感到任何的局限或拘谨,他们会把你当成朋友。彼此的交流,也不牵扯任何的利益,什么东西都能说出真实的想法,可能大家都在寻找能够彼此了解自己心声的人吧。

 

 

 

刘:那你是哪年去深圳的?

王:2012年5月。

 

刘:去之前你已经掌握一些技能了吗,还是之后慢慢学习的?

王:以前就了解一些技能了,后期是在不断提升。2012年就直接在莞南开了个店铺。

 

刘:你的老家和深圳,有特别大的差异吗?

王:那是肯定会有的,因为一线城市和其他相对落后的城市,在生活、工作、教育和思维方式,包括平时接触的人和地理位置都有很大的区别。

 

刘:这些经历在你的诗句中都有体现,包括诗句中所讲到的“无田耕”、“余未了”。昨天你是在客观地去讲述另一个青壮年,他的无奈或者其他感情,但是没有直言那个青年是你本人。所以诗中的那个人是你吗?或者只是客观描述?

王:对,其实说白了就是在表达自己的心声。

 

 

 

刘:最早你去到深圳的时候,是跟着家人一起,还是你一个人?

王:一个人。那个时候刚开始在外边闯荡,也算是刚“下学”的时候,确实是很辛苦。只有技能职业证或者说学历,实际经验还比较缺乏,再加上面临着找工作、生活等问题。更谈不上梦想了,说白了在深圳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所以那个时候盼望着在那里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是,招工的话又跟年龄、工作经验、还有适不适合等相关。想找一份工作很难,所以很无奈。

 

刘:在深圳,你有没有建立朋友圈,还是认识的人只是同事?

王:其实我刚“下学”的时候,是和7个同学在2009年一起分配到江苏江阴的苏钢集团实习,它是国营企业。后来工作满一年后,那7个人有走的、有适应不了的,还有就是有别的发展的,还有家里有事回去的。最后7个人只剩下3个。

 

 

 

刘:你也是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吗?

王:对。

 

刘:你说的“下学”是什么意思呢?

王:“下学”就是说你毕业了,算是学习生涯结束了是吧?准备开始工作,对叫“下学”。

 

刘:后来你又去到了深圳?那个时候你还是没有接触到艺术家的吧?

王:嗯,也就是到深圳后,2012年才开始接触的。

 

刘: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写诗了吗?

王:没有,那个时候只是为了工作。也是说为了工作,想多挣一点钱,然后在那边能够生存下来。说实话确实有很多喜欢做的事情,但是还是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

 

刘:那个时候有没有其他兴趣爱好呢?

王:有,喜欢文学。

 

刘:那个时候有共同话题的人多吗?还是与周遭格格不入?

王:还好,你是什么样的性格就会接触到什么样的人。不喜欢的或者性格合不来的,都很少沟通。

 

刘:刚才我们简单聊一下你之前的经历和生活,现在讲一下展览。这个展览的名称是你的想法吗?还是?

王:我们一起想的,刚开始叫“法老王的一亩地”。

 

刘:为什么要叫一亩地?

王:因为一亩地就是600平米,展览的面积就是600平米。

 

刘:一亩地有没有自留地的意思?就相当于心灵的安息地,像伊甸园或者乌托邦的世界一样,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王: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没来过TCG诺地卡,就想着怎么做作品和布局。后来就把这个空间定为一亩地。

 

 

 

刘:那个时候对于“老王”和“法老王”有没有身份的考虑?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一个是日常里的口头称呼,像是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人。另一个则是代表了权利或者一种至高无上的身份。

王:说实话确实没有。到深圳后我会和艺术家经常在一起。我的真实名字叫王铮,后来他们经常叫我“老王”或“大王”,接着就开始叫老王。然后经常发短信,有的时候他们就打成了“法老王”,我也没太在意,他们叫着叫着就顺口了。说实话他没有权利的象征,只是一个称呼。

 

刘:嗯,我觉得在这个展览中,“法老王”是虚构的,但真实反应的还是你这个鲜活的个体。之前有没有尝试过做一些行为作品或者其他的东西?

王:有,刚开始我对行为艺术还不能理解,后来通过与艺术家交流,才慢慢理解。我没有单独做过,只是在他们的行为作品中协助他们。

 

 

 

刘:嗯。其实艺术家和劳动者两者之间是一样的,因为艺术家也是在付出劳动,因为在创作时也是一种劳动,对吧?只是说艺术家的劳动叫做艺术创作。这次展览,我觉得是它其实有一个去身份化的过程,在展览中大家不在去讨论劳动者或者艺术家,而是把身份的概念模糊了。然后我想问一下,你如何看待你在这个展览中的身份转换的,或者是消除身份?我不知道之前你有没有在展览上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创作,然后我觉得这次展览就是你有一个明确的身份转换,从技术工作者到艺术家,你是如何思考身份的转换?或者说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

 

王:我感觉不论是艺术家、技工,大家都不容易,都要为之而付出努力和劳动。关于这次展览,技工在努力去转换为艺术家,而艺术家也是在努力在劳动中充当技工。其实都在辛勤劳动,不管是什么职业,扮演什么角色、身份,他都是在不停的工作与劳动中,并且在努力奋斗中体验生活。

 

刘:可能我描述的比较抽象,但是你讲得特别好!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个职业高级,哪个贫贱的区分。正如刘香林的作品《欢迎光临》,他在讨论高级劳动和低级劳动的关系,也是希望通过这样的讨论让大家知道社会以及个人对于不同的劳动是有偏见的。接下来能不能谈谈你写的那些文字?昨天你在念诗的时候,能看出你的情绪波动很大。

 

王:其实我的这几首诗,基本上都是在描绘一个正在奋斗中的人,一个鲜活的人。比如说《青年颂》:

 

“风雨落幕凉爽边,三十而立闯明天。
潇潇红尘一世人,踏过暗夜奔前程。
晨曦相依不相惜,花开香临不相鸣。
辽阔海岸心扉扬,留下孤寂暗裴询。”

 

 

        他其实也是在讲述30多岁的自己,走过一路的青春时光,经历过工作、爱情。经过打工到个体经营,然后又接触到一些文学、艺术。

 

        “潇潇红尘一世人”讲的是一路的经历,“踏过暗夜奔前程”是讲经常会早出晚归,都是为了明天。“晨曦相依不相惜,花开香临不相鸣”指的是珍惜早上的时光,以及每天奔波中看见的花花草草,日出日落,以及听见的各种声音,包括鸡叫。在我们那就说早上公鸡叫就开始工作、开始习武,不是有个成语闻鸡起舞吗?一直到晚上一般6点,那些鸡它都会回去“上嘘”,我们那叫上去意思就是回去睡觉,但是我们还在路上奔波。“辽阔海岸心扉扬”意思是不管生活多么苦,但人的心胸还要像大海一样宽阔,挺也要挺过去,要保持一个乐观、向上的心态,“留下孤寂裴询”就是把孤独、寂寞和压力,一路经历的苦,都要放在自己的心中,所以说叫“青年颂”,也就是在讲述人生的变化和状态。

 

 

 

刘:你去深圳多少年了?

王:10年。

 

刘:那跟我差不多,我来昆明11年了。那你经常回老家吗?

王:第一次间隔了6年。

 

刘:还挺长的,你老家在乡下吗?

王:刚出来的时候还是乡下。

 

刘:那现在你更习惯城市的生活,还是想回到乡下?

王:其实都无所谓。关键看身边有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者说有一个比较适应的环境,不管在城市或者乡下都行。

 

刘:谢谢你的分享。

王:非常感谢。

 

 

王铮(左)在TCG诺地卡艺术中心接受刘辉(右)专访

 

“大老王”在鳌湖艺术区